手术中红色字体忽然熄灭时苏巧薇有些呼吸骤紧的感觉。

　　医生走出来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
　　“病人情况不稳定，已经是晚期了，家属准备后事吧。”

　　苏巧薇听到后身体险些失重，摇摇欲坠，她麻木地往病房里走。

　　病床上龙慧菲全身插满针管，病痛将她折磨得面目全非。她眼泪盈眶，颤抖着手想触摸她，可是悬在空中始终没有放下去。

　　橘黄的灯光照着简单的桌椅、洁白的墙壁冷硬又严肃。苏夜一身黑西装矗立在狭窄的门口，没有进去，眉眼清俊逼人。他们谁都没有讲话。安静的房间里只有仪器滴滴叫的声音。

　　外面风越来越大，墨色沉沉地压下来，整个莫城都笼罩在黑暗里，城市像是晕染了墨汁，那黑色席卷着，快速地蔓延了整片天空，再辨不清日色。随后雷声轰隆响起，远在云层之上，却震耳欲聋。紧接着，便是一道闪电破空而来，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，劈开了整片天空。

　　大雨，磅礴而来，遮天蔽日，屋内只亮着一盏暖橘色的台灯。

　　她再也不敢看龙慧菲，转身跑出去，看着走廊里刺眼又惨白的灯光，鼻息之间都是消毒水的味道，行色匆匆的医生护士，满脸焦急的病人家属…

　　凌晨三点，苏慧菲离世。

　　苏巧薇一个人站在空阔的走廊里，白炽灯悬在天花板上，又高又远的光。她的视线是模糊的，她拿手挡住眼睛，即使用力，用力到她的双眼被按压得发疼，也止不住那疯狂掉落的眼泪。她终于忍不住蹲下来埋头痛哭，走廊里她的声音格外清晰悲痛。

　　苏夜站在门外一言不发地靠着墙壁，缓缓闭上了眼。

　　葬礼在三天后举行。

　　莫城的大雨还一直持续着。

　　车辆滑出，大滴大滴的雨声从天空落在挡风玻璃上，噼里啪啦地响着，又被雨刷扫下去，周而复始。

　　下葬那天，苏巧薇奇迹似的没有哭，在众人面前，在夏寒枳面前，在何季帆面前，在苏夜面前，她都没有哭，好像是一个水龙头被人拧紧的阀门，流不出一滴眼泪来，只是那双眼睛很红很红，像要滴出血来了一般。

　　坟墓在苏家祖墓。

　　苏巧薇看着当装着龙慧菲遗体的棺材被推进去，她紧紧地抓着衣服，就算她心里已经天崩地裂，心被撕成碎片，但她得依然要挺住，不让她倒下去。看着土壤一点一点的盖在坟墓上，最后完全掩盖。心里蚀骨的痛，她弯腰磕头，重重地一下磕在地上，却又像刻在了心尖上，那么疼痛。那一刻她心里似乎有场海啸，可是她静静地站着，没有让任何人知道。

　　撑着伞在雨里站了很久，何季帆看着她，觉得这样的她令他害怕。他宁肯见她痛哭流涕，歇斯底里，总好过这样平静，将所有情绪都压抑在心底。沉默了很久抬脚走过去柔和地说。“回去吧。”

　　苏巧薇扭头看着何季帆，这么多天的劳顿，他脸上也有些许的疲惫，抿了抿唇，深深望了一眼龙慧菲的碑墓，坐上了离去的车，车子渐渐驶出了墓园。

　　刚刚淅淅沥沥的小雨骤然变大，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在车玻璃上，连成一线。到最后，那雨珠模糊了整片车窗，溶成了水帘，再也看不清车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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