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睛里笑得温和,眸子里有光,像有星星闪烁。
温和得甚至让人愿意放下所有心防。
可他当时只觉得可怕,怎么会有人看着别人杀人,不但不怕,还能露出那样的笑容来。
那样的笑,他至今回想起来,都觉得浑身发冷。
后来他知道,宁景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的小孩。
花无痕垂下头,望着长街,突然笑了一声。
杀他族人的那些人,宁景肯定知道是谁。
但他就是不说。
他眨了眨眼睛,目光扫见手背上一道烫伤。
那时候他四岁,一夜之间父母亲族全都死了,宁景将他救走,扔到山里一处茅屋中,每日给他带吃的。
有次他发火要喝粥,宁景竟然一声不吭给他煮,不会生火,将自己弄得很狼狈,脸上沾满了黑炭。
结果他将那碗粥打得稀碎,还烫伤了自己的手。
宁景没生气,耐心地给他敷药。
他怔了怔,想起来,宁景脾气一直很好。不管他怎么闹,怎么千方百计杀他,他都没有生过气。
除了督促他练武时非常严格,常打得他满山乱窜。
他为此没少挨揍。
他明明很有天赋,宁景却说他笨。
该死的还老是拿他弟弟比较,说什么他弟弟很聪明,很乖。
呵。
想到这儿,花无痕又笑了一声,笑得复杂。
七年不见,宁景变了。
宁景眸色泛着寒意,往阮宁消失的方向追去。那个方向……他眉头拧了起来。
花无痕的话从背后传来,他垂眸,眼前闪过花无痕四岁的时候。
白嫩的脸,乌黑的眼珠,很小一只,眼睛呆滞,茫然无措,张嘴就要哭喊。
像极了谢宁思闯祸的时候。
他随手便将人捡了回去。
又蠢又笨,天天藏着匕首要杀他。
爬个门槛都能挂上去。
他敛了眸子,将其挥之脑后。
阮宁去了太师府。
他脸色凝重起来。
阮宁藏在太师府后巷一棵树上,她一袭黑衣,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,就算站在阿娘面前,也认不出她来。
小红蛇顺着树干爬到她手腕。
“太师院里没人?”
小红蛇闪着黑豆眼脑袋在她掌心蹭了蹭。
阮宁抿唇。跃了进去。
宁景说过,太师府,有一位皇家赏赐的武者,目的在于保护太师,功力在她之上。
而林太师,今日并不在府中。
难得的机会。
她面无表情,身形如一阵风滑过屋宇,落在林怃然房中。
床帐里一道人影,呼吸轻轻起伏。
她缓缓走近,看着林怃然,抽出袖中匕首。
她给过她机会,林怃然不是善类,她也没有任人宰割的习惯。
今日是花无痕,改日就会变成司马剑。
她一挥手,匕刃寒光映着她冰冷无情的眸子,在空中滑过一道弧度,稳稳扎进了林怃然左胸。
正中要害。
她面无表情转身离开,忽然,一柄剑从背后刺来!
寒意刺骨,速度快得没有躲闪的余地!
阮宁咬牙旋身,尽量躲开要害,剑尖刺进她的肩膀,以千钧之势穿透血肉向后钉去!
她挥出一掌,另一只手握住剑刃,将其从肩膀抽出,趁着对方躲避,立即飞身而退,夺窗而出!
血液顺着衣襟洒落满地,身后那人一声不吭,剑却如同魂灵紧追不舍。
阮宁面色惨白,满手鲜血,一掌挥退长剑攻击,加快速度向外飞出。
“何人在太师府撒野!”一道老者的声音响起,震得阮宁吐出一口血来。
她抿唇,鼻尖汗水聚成水滴落下。
林太师回来了。
听到这道声音,身后紧追之人突然消失不见。
然而阮宁并没有松一口气。
方才那个武者若不是找的时机太好,背后偷袭,未必伤得了她。
林太师的武者,她若没受伤,或可一试。
她捂着汩汩流血的肩膀,迅速挥出两掌,打得瓦片如同漫天冰雹砸落。
“怃然!你怎么了!”
“他伤了怃然!给我抓住他!”
林怃然院落里一片慌乱,哭喊声如同沸腾的热水一般喧嚣起来。
阮宁望着堵在身前的老者,眉目冰冷,浑身肌肉紧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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